“呀!”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一声女子的尖叫和打斗声在左方远处瓦面传来。 干罗心中一懔,运功双目,往声音传来处望去。 只见一道娇小的人影,窜高跃低,硬往他这方向闯来。 干罗心中一热,失声道:“燕媚!”双脚用力,大鸟腾空般往往敌人兵刀下苦撑的 “掌上可舞”易燕媚扑去。 --- 第九章情关难过 -------------------------------------------------------------------------------- 前路蹄声渐急。 谷倩莲依偎着风行烈,蹙起秀眉道:“犯不着和他们硬碰硬吧?不如我们逃进树林 里去和他们玩玩捉迷藏,好吗?” 风行烈记起了她和刁辟情玩的游戏,哑然失笑道:“你似乎对捉迷藏特别情有独锺。” 谷倩莲俏脸一红,垂头以蚊蚋般的细语道:“我的确对一些东西情有独锺,但却非 捉迷藏。” 风行列听她如此大胆露骨,心中一颤,说不下去。 谷倩莲眼中掠过无可名状的无奈,却不让风行烈看见。 风行烈望往前方,借了些微星光,看到黑压压十多名骑士,像朵乌云般向他们掩过 来,手上持的均是巨盾重矛等对仗的攻坚利器,显是针对他的丈二红枪有备而来。 谷倩莲的绵绵软语又在他耳边道:“看来他们绝非善类,你可要好一好护着我啊!” 风行烈失去功力后,意气消沉之极,此时功力尽复,憋得已久的闷气终于找到眼前 这渲的机会,心中涌起万丈豪情,长笑道:“谷小姐请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保你 毫发无损。” “冲呀!” 骑士们一齐呐喊,却只像一个人狂叫,只不过大了十多倍,声威慑人,同时表示出 惯于群战,否则如何能喝得如此一致。 最前一排四名骑士的重矛向前平指,随着战马的冲剌,只是声势便能教人胆丧。 风行烈卓立不动,丈二红枪扛在肩上,神情肃穆,看着敌骑驰至十丈外距离,双眉 往上一牵,丈二红枪忽地弹起,离手抛出,窜上半空,往敌我间的正中点落下去。 谷倩莲吓了一跳,不知好端端为何要扔棹丈二红枪,刚要问出口,风行烈已往前掠 去。 敌人共有十六骑,分作四排,除前排四人持矛外,第二排四人左盾右刀,第三排拿 剑,第四排则是四枝方天戟,而且四排人每排均穿上了不同颜色的武土服,依次是灰、 白、黑、黄,刚好与坐骑相同,光是外观,已足以使人知道他们精于某种玄妙的阵战和 冲锋术。 否则怎会使他们来打头阵? 蹄声震耳欲聋。 风行列只移了两步,便跨过了五丈的距离,赤手接回由空中落下的丈二红枪,这时 敌骑才再奔出了三丈的距离。 谷倩运望着风行烈持枪横在路心的雄姿,眼中闪出迷醉崇慕的神色。 风行烈大喝一声,像平地起了一个轰雷,连马蹄奋发的声音也遮盖过去,嗤嗤声中, 丈二红枪化作千百道枪影,竟像已将整条官道全截断了似的,连水滴也不能通固。 前排四人不慌不忙,狂喝声中,离马而起,藉矛尖点在地上之力,跃往风行烈头顶 五丈许处。 无人的健马蓦地狂嘶,加速向前奔出,原来给后面的骑士用刀刺在马臀上,激起它 们往风行列奔去,手段残酷。 这招亦毒辣之极。 岂知风行烈长啸一声,身子往高空升去,刚好拦着四人,丈二红枪的枪影刹那间填 满空中,嗤嗤声中,枪头带起无数个气劲的小急旋,往四名凌空以矛攻来的敌人旋过去。 这是厉若海所创的燎原枪法的起手式‘火星乍现’,枪头点起的气劲,便像一粒粒 火星炽屑,专破内家护体真气,伤人于无形,厉害非常。 那四人也知厉害,四支矛扇般散开,护着身上要害。只是普通之极的一式‘孔雀开 屏’,已可见惊人的功力。 四匹加速奔来的马到了风行烈身下。 持刀盾的四骑亦冲至丈许外,准备和凌空攻向风行烈的人上下配合,发动攻势。 谷倩莲盈盈俏立,外表虽巧笑倩兮,其实却心内暗惊,庞斑方面随随便便来了这十 六个名不顾于江湖的人,而竟然每个都可列入高手之林,这样的实力,怎能不教人惊惧? 尤可怕者他们不须讲求面子身分,所以行事起来可以不择手段,务求致敌于死。 念头还未完,接着发生的变化,连精灵善变的谷傅莲也一时间目瞪口呆。 在空中一招‘火星乍现’后的风行烈,见四名持矛高手已给迫得仓忙飞退往两旁, 一口气已尽,待要往下落去,心中忽生警觉。 这类警觉乃像他这类高手的独特触觉,并非看到或听到任何事物,而是超乎感官的 灵觉。 他感到一股杀气。 来自脚下正疾驰而过的四匹空骑。 他连想也不想,燎原真劲贯满全身,硬是一提,竟凌空再翻一个筋斗,变成头下脚 上,恰好看到几个穿着和四匹灰马同样色素紧身衣的娇小身形,提奢闪闪生光,长约三 尺有护腕尖剌的女子,由马腹钻出来,四枝尖刺像四道闪电般往他刺去。 谷倩莲惊呼‘小心’的声音传入耳里。 这四名女子既娇小玲珑,又是穿着和战马同色的灰衣,在黑夜里连风行烈也看走了 眼。 但她们却不能瞒过他自少经厉若海严格训练出来的灵锐感觉。 风行烈哈哈一笑,丈二红枪一颤下化出四点寒星,火花般弹在四支分剌胸腹要害的 水剌尖上,只觉此四女刺上的力道阴柔之极,便像毫不着力那样,教人非常难受。 风行烈身形再翻往后,避过了第二排劈来的四把重刀,弹往谷倩莲处。 四名灰衣少女齐声娇呼,水刺几乎把握不住,人已给震得挫回马腹下,她们的脚勾 在马侧特制的圆环里,身体软得像团棉花,给人阴柔之极的感觉。若非她们功走阴柔, 只是枪刺这一触,已可教她们当下吐血。 前四匹马骤然刹止。 后一排左盾右刀的白衣武士在马与马间策骑冲出,身往前俯,盾护马颈下,刀在空 中旋舞,蓄势前劈,奔雷般往在空中翻退的风行烈迫去。 谷倩莲的独家兵刃子剑来到手中时,风行烈已落在她身前,做然单足柱地,另一脚 脚背却架在独立地上那脚的腿膝后,丈二红枪以奇异的波浪轨迹,绥缓横扫。 就像烈火烧过草原。 地上的尘屑树叶,随着枪势带起的劲气,卷飞而起。 白衣武土刀盾已至。 厉若海所创的‘燎原百击’,其实并没有什么招式,只是千锤百后一百个精选出来 的姿势动作,以尽枪法之致,而若非有他自创的燎原真劲配合,燎原百击只是些非常好 看悦目的姿势动作。 但配合着燎原真劲,厉若海的燎原枪法,连从未受伤的庞斑,也不能幸免于难。 一连串枪刀盾交击的激响爆竹般响起。 四名刀盾武士连人带马,给震得往外跌退,燎原真劲竟能将急驰的健马迫退。 丈二红枪一沉一剔,千百点枪芒,火般闪跳,将持矛由上扑下的四名灰衣矛士,迫 得飞退往道旁的疏林里,其中一人闷哼一声,肩头溅血,已受了伤。这四人每次均采取 凌空攻击,显是擅长轻功的高手。 这时第三排的黑衣剑手齐跃下马,穿过刀盾手们那些狂嘶吐,失蹄挫倒的坐骑,舞 起一张剑网,铺天盖地般往风行烈罩去。 早前移往两旁的四女,提着水刺,跳离马腹,落在草地上,水蛇般贴地窜过来,分 攻风行烈的两侧。 在风行烈后的谷倩莲,清楚地感到风行烈的丈二红枪威力庞大得真能君临方圆数丈 之内,难怪他有只要不离他二十步,便可保无虞之语。 风行烈脸容古井不波。 丈二红枪回收身后,冷冷看着敌人杀往自己的延展攻势。 没有人估到他的枪会由那个角度出手。 这是燎原枪法名震天下的‘无枪势’,由有枪变无枪,教人完全捉不到可怕的丈二 红枪下一步的变化。 四名剑手愕了一愕,不过这时已是有去无回的局面,四剑条分,由四个不同角度往 风行烈剌来。 四把水刺亦速度蓦增。 一时间有若干军万马分由中侧上下往风行烈剌去。 最后一排四枝方天画戟分作两组,由两边侧翼冲出。 看情况是要赶往风行烈后方,目标若不是截断风行烈的后路,做成合围之局,便是 要攻击俏立后方的谷倩莲。 交战至今,只是眨几下眼的光景,但已像千军万马缠杀了竟日的惨烈。 风行烈心中一片宁静,丝毫不为汹汹而来的敌势所动,天地似已寂然无声,时间也 似缓慢下来,快如疾风的剑和刺,落在他眼中,便若慢得可让他看清楚敌兵的轨迹、变 化和意图。 十年前,当风行列十五岁时,有天厉若海在练武时击跌了他的枪后,不悦道:“若 你一枪击出时,忘不掉生和死,行烈你以后便再也不要学习燎原枪法。” 风行烈汗流侠背,跪下惶然道:“师傅!徙儿不明白。” 厉若海大喝道:“站起来!堂堂男儿岂可随便下跪。” 风行烈惶恐起立,对这严师他是自深心里涌起尊敬和惧怕。 厉若海峻伟的容颜冷如冰雪!将丈二红枪插在身旁,负手而立,精电般的眼神望进 仍是少年的风行烈眼内,淡然道:“若无生死,何有喜惧?刚才我一枪挑来,若非你心 生惧意,那会不遵我的教导,不攻反退,致陷于挨打之局,最后为我击跌手中之一枪。” 这些回忆电光石火般闪过风行烈脑际。 剑刺已至。 在后方的谷倩莲,俏目凝定风行烈一手收枪身后的挺立身形,忽然间竟分不开那究 一竟是厉若海,还是风行列,浑然忘了由两翼往她杀过来的戟手和隆隆若骤雨般的马蹄 声。 当将桃花俏脸凑过来说:“我要杀死你时”,韩柏吓了一跳,往她望去。 他蹲在墙头,加之身材魁梧,这角度“看下去”,分外觉得‘红颜’花解语娇弱和 没有威胁性,故怎样也迫不出自己半分杀意。 韩柏见花解语白嫩的俏脸如花似玉,可人之至,竟忽地生出个顽皮大胆的念头,将 大嘴往花解语仰首凑来的俏脸印过去,便要香上一口。 花解语一向以放荡大胆,玩弄男人为乐,直到今夜此刻才遇上这旗鼓相当的对手, 一怔间已让对方在滑嫩的脸蛋上香了一口,又忘了乘机施毒手,就像她以前对付垂涎她 美色的男人那样。 唇离。 花解语俏脸飞起一抹丽的红云。 韩柏一声欢啸,跳到空中打了个筋斗,‘飕’一声,掠往远方民房聚集之处。 花解语想不到他要走便走,彩蝶般飞起,望着韩柏远逝的背影追去。 掠过了十多间民房后,韩柏条地在一个较高的屋脊上立定,转过身来,张开双手得 意地道:“有本事便来杀我吧!” 花解语降在他对面的屋顶上,只见在广阔的星夜作背景衬托下,韩柏像座崇山般挺 立着,使人生出难以攻破的无力感。她心中掠过一丝恐惧。 她感到对方不止是韩柏,还是威慑天下的‘盗霸’赤尊信,这想法亦使她感到非常 刺激。 她虽是魔师官的人,但她亦不明白异莫测的‘种魔大法’,这令她产生出对不知事 物的本能惧意,但亦夹杂着难言的兴奋,因为对方是第一个被殖入魔种的人。 忽然间她不但失去了来时的杀机,还有一种被对方征服的感觉在心中蔓延着,一种 期待的感觉。 韩柏并不是厉若海那种一见便使人心动的英雄人物,但却另有一股玩世不恭,不受 任何约束,似正又似邪的奇异魅力,吸引着她已饱阅男女之情的心。 这使她更生惧意,也更觉刺激。若不能杀死对方,便会被对方征服。 一种软弱的感觉,在深心处涌起。 一阵夜风吹过,掀起了花解语早已敞开的裙脚,一对雪白浑圆的大腿露了出来,在 星光下腻滑的肌肤闪闪生辉,诱人之极。 韩柏看得一呆,吞了口涎沫,赞叹道:“这么动人的身体,不拿来做一会妻子,确 是可惜!”这句话才出口,自己心中也一惊,为何这种轻佻的话也会冲口而出,但又觉 痛快极点,因为自己的确是这样想着。 他当然不知道,与唯一具有魔种的庞斑会过后,已全面刺激起他体内的魔种,使他 正在不断变化的性格,更加剧地转变,逐渐成形。 花解语一呆后格格轻笑,低语道:“你可不可以小声点说话,下面的人都在睡觉啊!” 轻言浅笑,那像要以生死相拚的对头,反似欣然色喜。 韩柏跃起再翻一个筋斗,嘻嘻一笑道:“花娘子你玩过捉迷藏没有?” 花解语为之气结,嗔道:“你再对我乱嚼舌头,我便割了它!” 韩柏吐舌道:“娘子为何变得这么凶?不过无论你怎么凶,我也不会伤害你的,因 为还舍不得。”他外相粗豪犷野,偏是神态天真诚恳,给人的感觉实是怪异无伦,但又 形成一种非常引人的魅力。 花解语数十年来历尽沧桑,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韩柏这类角色,又好笑又好气下, 手一扬,缠在腰间的彩云带飘起,在空中卷起了两朵彩花,往两丈许外的韩柏套去。 她身上的衣服立时敞开,露出内里紧窄短小的贴身红亵衣,隐见峰峦之胜,雪白的 臂腿,足可使任何男人呼吸立止。 花解语虽是魔师官的护法高手,武功却非源自庞斑,而是属于一个与庞斑渊源深厚 的魔门旁支,专讲以声色之艺入武,与当年蒙古三大高手之一八师巴爱徒白莲珏的‘女 销魂大法’异曲同工,其媚人之法,并非些卖色相,而是将人世至美的女体,藉种种媚 姿,吸摄敌手的心神,制敌于无形,厉害非常。 韩柏看得两眼一笑,彩云带已当头下套。 韩柏刚欲哈哈大笑,忽然记起花解语的警告,连忙伸手掩口,眼见四周已满是彩影, 劲气割面。 带端抽拂。 韩柏一缩一挥,闪了两下,竟脱出层层带影,翻弹往远方的房舍。 花解语骇然大震,一时间忘了追去,自出道以来,韩柏还是第一个人如此轻松脱出 她这名为‘带系郎心’的绝招下。 韩柏消失在远处高起的屋脊后。 花解语美目掠过复杂之极的情绪,冷哼一声起步追去。 易燕媚掌上可舞的娇躯在敌人的刀光剑影里不住闪跃,手上一对短剑迅速点剌,将 无情地往她攻来的敌方兵器挡格开去。 眨限间她已冲过了两间屋瓦的重重封锁。 她背后两道刀光闪起,凌空追击而至,带起呼呼刀啸之声。 两枝铁棍则分由左右攻至,棍头晃动间,完全封挡了她往两侧闪避的可能性。 她一口气已尽,势不能再往上升去,唯一的两个方法,一是往前冲,又或硬煞住冲 势,往下落去,可是她当然不可这样做,敌人人数既多,又无不是高手,且深悉联攻之 道,若她不迅速和干罗会合,便会陷入单独苦战的危局,敌人的力量足可把她压碎。 唯有往前冲去。 而她知道这正是敌人为她布下的陷阱。 一声娇叱,易燕媚强提一口真气,正往下弯落的身琼竟奇迹地倏升丈许,横过屋脊 间足有四至五丈的空间,往干罗扑过去,不愧以轻功称着的声名。 “僻啪!” 一声机括发动的声响,起自下方。 易燕媚暗叫不妙,一团黑影由下弹上,竟是一张网,由机括发动,强弹上来,刚好 笼罩着自己所有进路。 背后两刀两棍追至,眼前的劫难实是避无可避。 易燕媚一声娇叱,纤足点出,正中网边,借力往后一翻,刚好避过网罩之危,两枝 短剑幻起一片光影,往背后和左右两翼攻来的两刀两棍迎去。 她一生的功夫,大部分都费在轻功上,以灵巧诡变见胜,像这样硬对硬和敌人正面 干上,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何况敌人是蓄势而至,自己却是无奈下仓皇招架。 高下优劣,不言可知。 “叮叮当当!” 一连串金铁交鸣声中,易燕媚挡开了两棍一刀,但还是避不了左腿的一刀。 鲜血飞溅而下。 易燕媚惊呼一声,往大街坠下去。 刀棍恶龙般追至。 眼看难以幸免。 矛影忽起,干罗凌空下扑。 ‘嗤嗤’声中,干罗威震天下的矛护着了易燕媚每一个空隙,每一处破绽。 虽在刀光棍影里,易燕媚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四周的敌人一圈圈攻来,就像等着冲击上岸,此起彼落的巨潮。 为了营救易燕媚,干罗恶战至今,首坎让敌人形成了围攻困斗的局势。 惨叫声中,四名持刀提棍者溅血飞退,以干罗的功夫,又是含怒出手,此四人仍只 伤不死,可见其不可小觑的功力,不过若要这人在今晚再动手,却是休想。 易燕媚双脚刚踏在实地上,剧痛从腿上伤口传来,正要跪倒地土,不盈一握的蛮腰 已给干罗有力的左手搂着。 易燕媚往干罗望去,接触到干罗罕有像现在感情流露的眼睛,心中流过一道强烈的 感触,低呼道:“城主!他们都……” 干罗右手矛动,一时间上下前后左右尽是矛影,敌人惊呼声中,纷纷跌退,无形中 破解了第一圈的攻势。 又两人砰然倒地,已被挑断了咽喉。 干罗丝毫没有因四周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敌人而有一丝惊慌,向易燕媚微微一笑 道: “想不到我一生以利诱人,以手段服人,到此四面楚歌的时刻,仍有一个忠心跟随 赴死的手下。” 易燕媚眼圈一红,悲叫道:“城主!” 干罗浑身一震,不能相信地看着易燕媚眼内涌出的感情,自十二年前易燕媚加入山 城后,他从未想过易燕媚会用那种眼光看着他。 他的手自然一紧,只觉易燕媚掌上可舞的娇体是那样实在和充满生命力。 敌兵又至。 干罗心中豪情狂涌,一声震耳长笑,人矛合一,搂着易燕媚,冲天而起。 在他的一生里,从没有现在的充实和满足。那么目标明显。 就是杀出重围! 除了庞斑外,没有人可拦下一个蓄意逃走的干罗。 绊马索声响,八条绊马索,由下冲上,往升上高空的干罗卷来,同时弓弦声响起, 十多枝劲箭,疾射而至。 干罗哈哈一笑,喝道:“还是这等货式,要怒干罗没与趣留此了。”一闪一缩,不 但避过了雨点般来的箭矢,还踏在其中一条绊马索,一滴水般顺索畅滑下去。 矛影再现。 惨叫声,倒跌退撞之声,毫无间断般响起。.在干罗臂弯里娇小的易燕媚蜷缩起来, 以免影响了干罗行动的敏捷,刀光剑影里,她闭上眼睛,只感干罗条进忽退,窜高掠低, 每个动作的变化都全无先兆,教人难以捉摸,尤其惊人的是干罗的内力似若长江大河, 绵绵无尽,丝毫没有衰竭之象。 周围兵刃交碰之声蓦然加剧。 干罗长啸声起,硬撞进敌人力量强大处,连杀七人后,贴着墙滑开去,倏忽间已去 了六、七丈。 跟着‘轰’一声下,以身体破开墙壁,往上升起,蝙蝠般贴着瓦面,飞上屋顶,一 点一弹,往远处外围敌势较薄弱处掠去。 易燕媚俏脸一凉,原来是几滴血落在她脸上,心中暗叹,干罗若非为了护着她,肩 头也不会为敌所伤。 干罗迅比闪霓的身法再加速,矛势展至极限,四名拦路的敌人鲜血激溅下,终突围 而出。 干罗将身法展至极尽,往市郊奔去,他逃走的路线迂回曲折,若有人在后跟踪,尽 管是同等级数的高手,也会因此失去先机而给他甩棹。 半蛀香功夫,干罗已远离了黄州府,这时路旁树木掩映间,隐星一座废弃了的土地 庙。 干罗搂着易燕媚,跃了进去。 来到庙内,干罗刚要放下易燕媚。 易燕媚竟反手搂着他的腰背。 干罗一呆,低头往易燕媚望去。 易燕媚亦往他望去,眼中射出了奇怪之极的神色,似是悲哀,似是无奈,又似惋惜。 干罗正要思索这奇怪眼神背后的意思,易燕媚娇美的樱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干罗 突觉腹部一阵剧痛,一把锋利无比、长如巴掌的匕首透腹而入,直没至柄。 干罗发出惊天动地一声狂吼。 易燕媚已飘飞开去。 干罗铁矛一动,遥指易燕媚,一股麻痹的感觉,由小腹丹田处散开,使他知道匕首 淬了剧毒。 易燕媚忽然停下,不敢后退,脸上现出惊恐之极的神色,原来她才退了五、六尺, 干罗的矛便指向她,枪头涌出强烈之极的杀气,笼罩着她,使她知道只要再退两尺,气 机牵引下,将迫使干罗全力攻来,在受了致命重伤的干罗死前一击下,十个‘掌上可舞’ 易燕媚也招架不来,无奈唯有煞止退势,停了下来。 在干罗涌来如潮水般的杀气里,易燕媚全身有若被利针剌体,冰寒彻骨,非常难受。 干罗脸上血色退尽,但持矛的手依然是那样地稳定有力,眼神冷静得丝毫不含任何 人类喜怒哀乐的情绪。 易燕媚想说话来缓和干罗,以拖延时间,好等布下这个阴谋的方夜羽赶到,但忽然 间却找不到任何话说,只能悲叫道:“城主!我是没有选择……” 干罗冰冷的目光深深望进她的眼内,以平静得令人心头的语调道:“你可以离开我, 背叛我,甚至和敌人对付我,但却不可以骗我。” 这几句话,只有易燕媚最是明白,她就是利用了干罗的感情,骗取了干罗的信任, 这亦是方夜羽这布局最巧妙的一点。刚才她刀战方夜羽的手下,亦没有半分作假,因为 没有人可在这方面骗过干罗。 易燕媚势想不到干罗到了这种田地,仍斤斤计较这点,眼光移到柄子仍露在肚外的 匕首一眼,心中升起一阵连自己也难以明白的悔意。 方夜羽软言游说她对付干罗时,曾答应事成之后,收她作妾,当时她想起干罗一生 对人施尽阴谋诡计,自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实不为过,更何况和方夜羽的肉体关系, 亦使她沉溺难返,难以自拔。 方夜羽指出干罗在自己对女人的吸引力上非常自负,一定不会怀疑她向他表露的爱 意,故此对她冒死而来的忠诚必会深信不疑,但连方夜羽也没有想到,一向冷血无情, 视女人如草芥,弃之毫不惋惜的干罗,竟在这等时刻,对她动了真情,所以现在才如此 愤恨。 易燕媚眼中泪光闪现,缓缓跪倒道:“杀了我吧!” 干罗看着她腿上的血滴往地上,摇头苦笑道:“情关真是难闯之致,庞斑啊!现在 我才明白你的肺腑之言。” 矛收往后。 杀气全消。 干罗除了脸色苍白和下腹处突出了匕首闪亮的刀柄外,完全不似一个受了重伤的人。 易燕媚想不到干罗会收起长矛,正要出言相问。 干罗眼中精芒爆闪,喝道:“滚!” 易燕媚双膝一软,坐倒地上,呆了一呆,一个倒翻,穿门而去。 庙外山野间秋虫鸣叫,一片详和,谁想得到内中竟藏有如斯凶险。干罗碰也不碰、 看也不看插在丹田要害处的淬毒匕首,凝立不动,凝神内视。 争取每一分时间,运功压毒疗伤。 他知道方夜羽不会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可是对方亦有失算的地方,就是在定计之 时,想不到他已练成了先天真气。 方夜羽的声音在庙外响起道:“累城主久等了!” 干罗心中暗怒,这句话是早前他遇到方夜羽时所说的第一句话,现在方夜羽以此回 赠于他,意义自是大为不同,用心狠毒之至。 方夜羽的声音又传来道:“城主武功之强,大出本上意料之外,若非我早定下策略, 今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干罗奇道:“这真是奇哉怪也,我功力高下怎能瞒过庞斑法眼,难道他没有告诉你 吗? ”庙外的方夜羽心中一懔,心想干罗确不好惹,到了如此水尽山穷的地步,仍能绝 不放过丝毫机会,制造中伤和破坏,只是一句话,便捉到了庞斑和方夜羽间的矛盾,明 言点破。 方夜羽避而不答道:“城主若能自尽于此,方某担保城主死后可得风光大葬,埋骨 于风水旺地。城主意下如何?” 干罗仰天大笑道:“可笑之极!我干罗一生闯荡江湖,想的只是马革里,现在有这 么多人陪葬已是喜出望外,怎会再有奢求。”顿了一顿,大喝一声,跃出庙外。 只见星夜里庙前的空地上,方夜羽左手持戟做立,身后打横排开了十多个形相怪异 的手下,绝天灭地也在其中。 干罗冷哼道:“这才是今晚对付我的真正实力吧?” 方夜羽和背后十八个人共三十八只眼睛,一齐落在干罗插在腹上的匕首处,心中奇 怪,干罗虽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武功高强之极,但怎能给一把匕首插在练武者重地丹 田要害,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方夜羽更多了一重惊异,匕首不但是专破气功的特制利器,锋刃的毒素更是由三名 毒师精心设计,见血封喉,但表面看干罗,除了脸孔苍白点外,一些也见不到中毒的征 象。 干罗仰望天色,淡淡道:“我干罗活到今天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般渴望杀人,只不知 这里有多少人还能看到天亮时的太阳?”他的声音肯定而有力,敌人清楚无误地感到他 决意死战的决心。 方夜羽微微一笑道:“方某身后无一不是出生入死,刀头舔血的英雄好汉,城主无 论说什么话,也绝动摇不了他们。” 干罗脸容一正,背后的矛来到前面,双手持矛一紧,一按一挺,浓烈的杀立时往潮 前阵容强大的敌人迫去。 方夜羽身后的十多人中,除了灭天和绝地外,他还认出三个人,都是黑道上出名武 技强横,心狠手辣之辈,这数年来绝迹江湖,原来竟是投奔了方夜羽,假若这等高手, 再通过方夜羽学到庞斑的一招半式,其力量将更是不可轻视。 早已严阵以待的各式兵刃一齐摆开,准备迎接干罗这一矛,尽管‘毒手’干罗受了 重伤也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干罗一反先前疾如电闪,变幻莫测的进退身法,改为一步一步缓缓前进。 方夜羽心中暗笑,一动上手,牵裂伤口,只是流血便可将干罗流死。 跟着又是心中一懔,只见干罗苍白若死人的容颜肃稷严厉,双目精光电闪,长矛在 方圆尺许的空间内急速颜动旋划间,使人如坠冰窖,呼吸困难的惊人气劲,随着他一步 一步接近,迅速增强,不一会众人已是衣衫猎猎,地上的尘屑枯叶离地飞扬。 方夜羽和身后一众高手,忙发出真气加以对抗。 杀气更浓。 “哧哧……” 脚步一下一下重重踏到地上,做成一种使人联想到死亡的恐怖节奏。 干罗的脚步虽是那么重,但踏在泥地上,却不曾留下半点脚印遗痕,教人完全不明 白为何会这样。 方夜羽本想往后退去,让身后好手先挡他的头威,但不旋踵已心中一震,打消了这 念头,原来他忽地感到眼前干罗此矛,威力惊人之至,即使在五丈之外,但其气势已将 自己锁定,假设自己贸然退后,气势上无可避免现出的空隙,将会像干布吸水般,惹得 干罗的矛势立时发挥到最高极峰,向自己攻来,那时纵有千军万马在旁拦止,可能也帮 不上忙。 这些想法闪电般掠过脑海,方夜羽忙收摄心神,大喝一声,三八戟施出庞斑绝艺, 化作银芒,往矛锋射去。 他身后十多人,暴喝声中,亦分由左右两翼扑往干罗。 战事再次展开。 --- 第十章落荒而逃 -------------------------------------------------------------------------------- 风行烈傲然一笑,微微蹲低,丈二红枪弹往半空,一颤下化出万道枪影,似初阳透 出地平般散射往前。 兵器互击交鸣。 四名剑手踉跄跌退,其中两人更是退势不可止,肩骨胸分别中枪,胸中枪的更‘篷’ 一声仰天倒跌,当场毙命。 四名女子功走阴柔,情况却好得多,剌枪相触时,借势飞开,转头又扑回来,轫力 惊人,难缠非常。 持戟夹马分从两翼杀来的四名武士,这时已赶到风行烈两旁。 风行列大喝一声,正要再展现无坚不摧的燎原枪法,忽地脸色一变,不进反退,闪 回谷倩莲身旁。 谷倩运正美目含情地看着他大展神威,气势如虹,将敌人雷霆万钧的攻势一一粉碎, 虽说胜负未分,显是占尽上风,为何却会舍优势而退。 往风行烈望去,骇然一震道:“你怎么了!” 风行烈脸色煞白,手足轻颤。 四名戟手汇合在一起,方天戟指前,轰然马蹄声中正往他们冲来,只是其声势便足 教人心胆俱丧。 风行烈一咬牙,叫道:“走!”一掌拍在谷倩运身上,欲以馀劲将她送离险地,岂 知不但一点内力也吐不出,人也站不稳,向谷倩运仆去,但右手仍紧握红枪不放。 这时他心中想到的,只是厉若海临死前的一番话:“我已拚着耗尽真元,恢复了你 的功力,只是你的劲气内仍留有一个神的中断,随时会将你打回原形,你要好自为之。” 厉若海的警告终于发生了。 这‘中断’牵涉到庞斑的‘种魔大法’,连厉若海也无法可施。 谷倩运无暇多想,一手搂着风行烈的厚背,支撑着他要倒下的身体。 戟风带起的劲气,扑面而至。 谷倩莲反应快捷,将手中兵刃纳回怀里,手一探,已取了个圆筒出来。 戟锋的四点寒芒,正标射而来。 谷倩莲娇叱一声,手一扬,机括声响,一个连着天蚕丝结成轫素的尖钩,由筒内电 射而出,深陷进左方二十步外一棵大树树身里,她双足一弹,已藉钩索之力,往路旁黑 漆的树林投去。 四名戟手立时扑空。 剩下十九人作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变化,反应快是以灵巧阴柔见长的四名女刺手,众 人中的轻功亦以她们最好,跃身而起,往谷倩莲追去。 谷倩莲一手搂着风行烈,使了一下手法,将钩索脱出树身、收回筒内,一点脚下伸 出的横枝,窜往另一棵树的树梢。 前方两声暴喝,两团人影迎面赶至,一空手一持矛,竟是投降了‘人狠’卜敌的赤 尊信麾下叛将,‘大力神’褚期和‘沙蝎’崔毒。 谷倩莲看其来势,已知换了平时,也非两人敌手,何况现在还多了个风行烈,一声 不飨,手中圆筒弹出钩索,再横射往下方另一株树,借力移去。 潜入林里,收回索钩,又再弹出,鬼魅般在幽黑的林内无声无息地移动。 敌人虽拚命穷追,始终拿不着她机变百出的逃走路线。 谷倩莲转瞬间已离开了刚才被截击的战场有七、八里之遥,正心中庆幸,前方忽地 沙沙作响,黑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人向她围过来。 谷倩莲无奈立定。 一人排众而出,生得玉树临风,只可惜一对眼凶光闪跳,躬身道:“谷姑娘能逃至 此处,不愧来自双修府的高手,尊信门主卜敌这厢有礼了。” 谷倩运心中恍然,难怪逃不出对方的罗网,原来是卜敌动用了尊信门的庞大力量, 娇笑道:“我走了!” 钩索弹射。 弓弦声响。 一时间上下左右尽是劲箭。 谷倩莲像是早知如此,动也不动,任劲韶在上下左右掠过。 卜敌叫道:“燃灯。” 百多盏灯在四周亮起,照得林内明如白昼。 谷倩莲叹了一口气,手一松,让一直闭目不动的风行烈和他的丈二红枪一齐躺倒地 上,望向卜敌幽幽道:“我认输了,任凭门主处置。” 若换了听的是风行烈,又或是范良极和韩柏,一定知道谷倩莲另有诡计,但骄横自 负的卜敌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一对贼眼在谷倩莲玲珑浮凸的娇美胴体上下巡逻,嘿嘿 淫笑道:“姑娘若能令本门主开开心心,我当会为你在小魔师面前说几句好话,赦过你 所作的错事。” 谷倩莲冷冷一笑,道:“我何用你为我说好话,不信便给些东西你看看。”探手怀 内。 卜敌虽是色迷心窍,兼之对谷倩莲颇为轻视,但终是走惯江湖的凶人,一怔下喝道: “不准动!” 谷倩莲娇笑声中,双手连扬,掷出十多个圆球,投往四方八面。 其中一个向着卜敌迎头打过来。 卜敌大喝一声,腾身而起,避过圆球,凌空往谷倩莲扑来。 ‘卜卜卜……’圆球在四方八面的林裒爆开,化成团团色彩不同,但均鲜夺目的 浓雾,迅速往四周扩散,遮蔽视线。谷倩莲大叫道:”没有毒的,吸入也不打紧呀! “可惜却没有人愿信她,纷纷往后退开。卜敌运功闭气,飞到谷倩莲上空,手化为抓, 往她抓来,措尖射出嗤嗤劲气,显是动了杀机。他的武功虽比不上师兄赤尊信,但亦是 个绝不是好惹的高手,且曾得方夜羽亲自指点,否则也坐不上尊信门主之位。谷倩莲脸 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一团红色的烟雾在手上爆开,刹那间已将她吞噬包藏。卜敌怕 烟雾有毒,立往后仰,双掌卷起劲风,到将红雾劈散,谷倩莲和风行烈已踪影渺然,穷 目四望,所见的只是随风扩散的彩雾。 韩柏在房舍间左穿右插,想起范良极的大盗夜行法,童心大动,将身法展至极限, 鬼魅般穿房过舍。今午他离开范良极时,这老尚年轻的黑榜高手曾追赶了他一会,不知 为何忽又放弃。以范良极的追踪术,他却管再苦练三年轻功,也绝逃不掉,不知范良极 为什么肯放他一人去应付危险?其中必有因由。不一会他已来到城东。四周不见敌踪。 心下稍定,停了下来,这时他俯伏在一幢平房的瓦面上,禁不住纵目四顾,只见这附近 的房舍都是高墙围绕,林木亭台,显都是财雄势大的富户人家,在东面远处一座特别幽 深的府第,在这等时分,仍有灯火亮着,分外触目。四周静悄悄的,韩柏心中奇怪,难 道从范良极处学来的夜行法竟如此厉害,随便就把花解语甩掉,若是如此,范良极在这 方面可算目己的师傅,但他为何对花解语还如此忌惮。百思不得其解间,心中警兆忽现。 事实上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异象,只是心中一动,升起了危险的感觉,像是 魔种在向他发出警告。韩柏冷哼一声,往前飘飞,落在对面房舍的梁脊时,才转过身来。 一个人从屋后钻了出来,夜风下白发飘舞,正是花解语的好拍档,‘白发’柳摇枝。 柳摇枝手持他的独门兵刃‘迎风箫’,微微一笑道:“难怪解语留你不住,连我的 接近也瞒不了你。” 韩柏哈哈一笑道:“那算什么一回事?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他暗恨柳摇枝想偷袭他,故出言毫不客气,又兼和范良极斗惯了口,故言辞难听。 柳摇枝身为魔官两大护法之一,地位何等尊崇,所到之处真是人人敬畏,脸色一寒 道:“若非小魔师吩咐了要将你即时处死,我定要教你痛嚎百日后始得一死。” 韩柏笑得按着肚子坐了下来,指着对面屋顶上迎风卓立的柳摇枝道:“你难道未听 过有一招叫做‘自断心脉’的吗?定是你不懂,便以为别人也不懂,就算我那么倒霉, 给你捉着,最多便自断心脉,那会痛嚎百日?”顿了一顿道:“你连自杀也不会,看来 你还是回家哄孩子好了!” 柳摇枝不怒反笑道:“在下有数种独门手法,可把你变成日痴,到时看你还怎能自 断心脉?” 岂知韩柏笑得更厉害。,但又不敢放声大笑,以致惊扰了下面的人的好梦,喘着气 道:“若真的变了白痴,那就连痛苦也不知道了。” 柳摇枝一时语塞,不禁动了真火,手中长四尺四寸的迎风箫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发 出倏高忽低,几个飘忽无定的鸣音,听上去极不舒服。 韩柏喝道:“且慢,.方夜羽说过只对付我三次,刚才你的老相好已捉迷藏捉输了 给我,现在你又要动手,算是第几次?” 柳摇枝心想,这小子表面粗豪放诞,其实极有计谋,我绝不能给他在言语上套死, 正要答话,花解语娇甜放荡的声音在韩柏背后响起道:“谁说我捉输了给你。” 韩柏吓了一跳,回头一望,只见衣服回复整齐端庄的花解语,脸泛桃红地,笑盈盈 立在后方隔了两间屋外的瓦面,因相隔这么远,难怪自己感应不到她的接近。 柳摇枝狠声道:“小子.听到了没有,你若能在我们两人手下逃生,便算你躲过了 第一次攻击。” 韩柏嘻嘻一笑道:“我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你白发红颜两位这样的大人物那犯 得着来侍候我?”他依然大刺刺坐着,好象对方才真是无名小卒。 花解语啐道:“你或者是小人物,但你体内的魔种却不是。”她桃目含春,俏脸荡 情,确能使柳下惠也要动心。 柳摇枝不耐烦地道:“解语!快天亮了,我们干掉了他也好回去交差。”他看见韩 柏的模样便有气。 韩柏哈哈一笑道:“我不奉陪了!”弹了起来,身形一闪,落入屋下的横巷,往左 端掠去。 红颜白发两人轻喝一声,飞身追去。 韩柏奔到巷尾,刚跃土一堵矮墙,背后风声已至,心中暗懔,这柳摇枝的速度为何 竟如此惊人,难道他的轻功比范豆极还要好吗?箫音由低鸣转为高亮,敌人应已迫至五 尺之内,无奈下扭身一掌回劈。 他一转身便知不妙,原来柳摇枝仍在三丈之外,向他追来,但这时耳中已贯满使人 神经绷紧的箫音。 至此才知道柳摇枝竟能以内力催发箫音来‘追’人。 但已失了先势。 眼前满是箫影。 韩柏左右两掌连环劈出,硬挡了对方三箫到第四箫时,虽仍未给他劈中,岂知箫管 一转,两个转了过来向着他脸门的箫孔,劲射出两道气箭,直取他双眼。 韩柏狭不及防,一声惊呼,施了个千斤坠,硬生生翻落墙头。 人还未着地,眼角一道黑影飞来,认得那是花解语的彩云带时,连忙一掌拍在墙上, 运功生出吸力,贴墙横移。 彩云带像有眼睛一般,一拂拂空,立时旋三圈,往韩柏追去。 韩柏双脚一弹,炮弹般由墙角弹出,往二丈外的花解语扑去,刚好避过了像条色彩 斑烂的毒蛇般的彩云带。 花解语一声娇笑,彩云带倒飞回身,化作一圈又一圈的彩云,像鲜花般盛放着,等 待韩柏撞上去。 韩柏想不到长远三丈的彩云带如此迅速灵活,打消强攻之意,刚要闪往一侧,隙机 逃走,背后箫声又起。 他暗叹一声,这两人不但武功强横,最可怕处还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其中一人, 或者还勉强可以应付,但若是两人联手,自己不要说取胜,连逃跑也有问题。 自离黄州府的土牢后,无论和八派种子高手云清,又或黑榜高手范良极动手,他也 从未有过这种不能力敌的感觉,难怪当日范良极一听到这两人出现,也赶快避开,原来 这两人联手之威,一竟是如此厉害。 想归想,他的手脚却没有慢下来,这次他已学乖了,并不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箫音, 反将精神集中在皮肤的感觉上,立时感到一点尖锐的劲气,直点自己的脊椎大穴,心中 暗笑,手伸背后,抓着三八戟,看也不看,往下劈落。 “叮!” 正中箫头。 这一着大出背后攻来的柳摇枝意料之外,三八戟的重量配合着韩柏全力施为,打得 他几乎兵器脱手,闷哼一声,往后退去,整条手臂麻发痛。 韩柏正欲乘胜追击,彩云带又至。 韩柏暗想,管你怎样厉害,还不是一条软布,而且长连三丈,任你功力高绝,内力 传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不免减弱,只要不是给你拂个正着,我不信堂堂一个男子汉,便 受不了你这娇荡妇的一拂,主意打定,低喝一声,身形一闪,避开彩云带,转身往疾退 向后的柳摇枝追去,险中求胜,正是赤尊信的本色。 三八戟如影随形,往柳摇枝攻去。 彩云带又在身后追来。 韩柏早有准备,猛提一口真气,身法加速,倏忽间已迫至柳摇枝六尺之内,三八戟 构扫敌人,颤震间,封死了敌人的逃路。 彩云带亦往背心拂至。 柳摇枝想不到韩柏如此拚死攻来,冷哼一声,使出了一下精妙绝伦的手法,迎往有 力压千军之势的三八戟。 “锵!” 戟箫交击。 柳摇枝全身一震,吃亏在臂力未复,踉跄跌退。 彩云带拂上韩柏背心。 韩柏厚背一弓一弹,想要将彩云带的劲力化去,岂知彩云带轻柔地拂拭背上,像是 一点力道也没有。 韩柏心中大奇。 若非花解语真是如此不济,便是她在手下留情。 这时已不暇多想,正要对柳摇枝续下杀手,刚跨出一步,一丝奇寒无比的劲气,由 背后的督脉逆冲上头,越过头顶的泥丸官,顺着任脉直冲往心。 韩柏大叫不妙,若给这丝寒气攻入心脉,保护立时一命呜呼,到这时他才知道花解 语的内功别走蹊径,阴柔之极,而长连三丈柔轫非常的彩云带,恰好将这种阴劲发挥得 恰到好处,不过这时知道已太迟了。 他已顾不得惊动附近好梦正酣的人。大叫一声,激起全身功力,护着心脉。 “篷!” 心头一阵巨震,体内两气相交,到第三波真气,才勉强止住了那丝阴寒。 韩柏立足不稳,翻倒地上。 想顺势缠身的彩云带卷了个空,收了回去。 柳摇枝见状重组攻势,又扑了回来。 这时韩柏全身冰冷,一口真气怎样也提千起来,散而不聚,幸好他不需顾及面子, 就地翻滚,避往一旁,那情景有多狼狈便多狼狈。 柳摇枝的迎风箫呼啸中水银泻地般往他攻去,招招夺命。 韩柏借那点缓冲,真气回顺,弹了起来,慌忙下连挡蓄势而来的柳摇枝十多击。 柳摇枝见他在如此劣势下,仍能不露败象,心中暗惊,不过他眼力高明,看出花解 语那一拂伤了韩柏经脉,刻下对方已是强弩之未。 柳摇枝身经百战,毫千急躁冒进,将迎风箫的威力发挥至极限,若长江大河,绵绵 不绝地攻向韩柏,务求千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要韩柏一个错失,便是落败身亡之 局。 最奇怪的是花解语,她将彩云带收回后,竟静立一旁,再没有出招,一对俏目盯着 奢韩柏雄伟魁梧,充满男性魅力的虎躯,眼神忽晴忽暗,忽忧忽喜,也不知她想到什么 难以解决的问题。 韩柏的三八戟忽地窒了一窒。 此消彼长下,柳摇枝的迎风箫寒光暴涨,狂风扫落叶般向韩柏卷去。 韩柏连声怒吼,可是这种高手过招,败势一成,便非常难以逆转,更何况他经脉的 伤势,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有半灶香光景调息,便可复原,偏是没那个机会。 “当!” 韩柏一声惨哼,三八戟离手坠地,踉跄跌退,左臂给迎风箫画出一道血痕,衣袖破 碎,鲜血激溅。 柳摇枝哈哈一笑,箫势一变,转为大开大阖,迫得空手招架的韩柏连连后退,眼看 落败身亡,便在眼前。 远处的花解语一跺脚,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彩云带脱手而出,笔直前伸两丈半,纤 手轻回,转了个小圈,绕往韩相后方,再兜了回来,点向韩柏脑后。 韩柏刚劈开了柳摇枝点往咽喉的一箫,脑后风声响起,连忙矮身避过。 彩云带在头上拂过,变成往柳摇枝扫去,柳摇枝一呆下,连忙后退。 彩云带又兜转过来,拂往韩柏胸口。 韩柏也是一呆,就在这一刹那,他感到柳摇枝一直紧压着他的气势,被花解语一拂 拂得冰消瓦解,全身一松,而后方首次露出逃走的大空隙。 韩柏尖啸一声,倒跃而起,避过花解语的彩云带,乘势一个倒翻,投往后方漆黑的 房舍,转瞬不见。 柳摇枝想追去,可是彩云带在前方转了个圈,才再被花解语收回去,硬生生阻止了 他的追路。 花解语垂头不语,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柳摇枝脸色阴沉之极,静立了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解语!你可知若让少主 知道你蓄意放走这小子,会有何结果?” 花解语道:“我不想这么快杀死他!” 柳摇枝苦笑道:“你知否自己正在玩火,一个不好便会给火烧伤,这小子潜力惊人, 若给他体内的魔种壮大成长,将来恐怕要主人才有能力杀死他,天下这么多俊俏男儿, 为何你偏要拣上他?” 花解语跺脚道:“我不管!”飘飞而起,像只美丽彩蝶,投往韩柏消失的方向。 柳摇枝静立一会,将迎风箫插回背上,拾起地上的三八戟,揣了一揣,心中想到的 却是三十年前,与花解语结成夫妇后,本是非常恩爱,花解语对他也千依百顺,可恨自 己见不得漂亮女人,在外沾花惹草,激得花解语以牙还牙,四处勾引男人,这三十年来, 夫妻关系名实俱亡,但说到底,自己对花解语仍有一份深厚的感情。 他可以对任何人施展心狠手辣的手段,但在花解语身上却全用不上来。 他再叹一口气,收拾情怀,朝韩柏和花解语消失的相反方向,缓步而去。 快三更了。 浪翻云坐在怒蛟岛西南那小石滩的一块大石上,静待朝日的来临,伴着他只有胳个 空酒壶。 以他这等练气之士,等闲可以连续七、八天不睡,只要间中坐上一刻钟,精神便可 饱满如熟睡一夜的人。 浪翻云爱妻惜惜死后,便养成了夜眠早起的习惯,从不睡多过一个时辰,腾出来的 时间,便用来怀念、思索、喝酒。 今午听到厉若海败亡的消息后,直到此刻,他一直都断断续续地想这英雄盖世的一 代武学宗匠,忆起七年前和他有缘一会的情景。 初时他还以为厉若海是来找他试枪,看看丈二红枪是否比他的覆雨剑更好?那天天 气极佳,阳光普照,大地春回,他正赶回怒蛟岛的途中,厉若海背上装载着分成了三截 的丈二红枪的革囊,一身白衣,笔直地立在路心,负手望着由远而近的浪翻云,冷冷道: “浪翻云!” 浪翻云到他身前丈许处立足,眼中精光爆起,讶道:“邪灵厉若海?” 厉若海角分明,予人骄做孤独的唇角露生丝罕有的笑意,道:“只是看浪兄龙行虎 步之姿,纵使不知浪兄乃天下第一好剑,也该知浪兄乃风流之王。” 浪翻云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厉若海峻伟无匹的容颜,无懈可击的体形姿态,叹道: “厉兄过奖了,但你亦可知我直至今天此刻,见到厉兄后,才相信世间有厉兄这等人物 的存在。” 厉若海脸容回复无浪无波,淡淡道:“浪兄好说了,厉某人今天到此相候,是想看 看浪兄的覆两剑。” 泪翻云一愕道:“厉兄此话,若听进别人耳里,定以为是向我挑战,但我却知道厉 兄全无战意,难道只是真想看看小弟的烂剑吗?” 厉若海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何不可,浪兄若不介意,我们可否并肩走上一程?”